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这一天，李存绍被“禁足”在晋王府已经有足足两日了。

明日就是岁除，也就是除夕夜了。正如“除”字所代表的更替、交换之意，无论士庶之家均要洒扫门闾，去除尘秽。而因为晋王府规模太大，这本来是明天才做的活也在今天就开始进行了，因此王府上下到处都是忙碌清扫的奴仆们。

但这些杂事自然还轮不到李存绍来做，既不能出府，又无活可干，倒也正好有机会在母亲刘氏身畔悉心陪伴了两日。

刘氏只有李存绍一个儿子，整日见到曹氏膝下的李存勖几兄弟天天围在曹氏身边，刘氏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都有些羡慕。因此这两日免不了对李存绍嘘寒问暖，好一番体贴，更因为前几天李克用的发怒而对李存绍好言劝慰。

李存绍在院中待着无趣，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照例收拾收拾去见刘氏。

一路上随处可见辛苦干活的奴仆，李存绍身处其中倒成了闲人，也不急着去见刘氏，一路上兴趣盎然地四处走动，观察着奴仆们干活的样子。

府上伺候李存绍一家的奴仆不少，有净了身的，也有不少没净身的，因为毕竟不是皇宫，李克用对下面乱七八糟的事又不大乐意过问管束，府上规矩并不算多。

走上一条偏道，前面两个奴仆一个穿着灰衣，一个穿着褐衣，背身拿着扫帚一路往前扫过去。

“鬼老天，雪都停了还贼冷贼冷的，今天这路能收拾干净吗？”李存绍听见其中一个仆人跟旁边的同伴埋怨着，便饶有兴致地放慢步子听他们说话。

“你没听过下雪不冷化雪冷？赶紧扫了，说不定后日大年时晋王高兴，还能有赏钱下来。”旁边灰衣的仆人似乎资历更高些，督促着褐衣仆人扫地。

“嗨呀，且不说府上的郎君跟夫人们会不会走这条道，万一明个又下了雪，咱不就白忙活了？”

“闭上你的嘴，赶紧扫你的。”

可那褐衣奴子不肯安静，仍旧不停咕哝着：“还赏钱呢，在这几年也没赏过几次，这一天扫下来估计腰都废了，就算真有赏钱，也不一定够给我去买两幅膏药贴，而且再说了...”

李存绍听到此处，心中想到：要不回头找张承业商量商量，看在辛劳的份上后日给仆人们多发些赏钱？但随即又转念一想，几天前李克用还骂过自己拿他的粮收买人心，于是只好苦笑着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想着，前头灰衣的仆人再也受不了褐衣仆人的嘴，怒骂一声，操起扫帚转身就要打他：“你他娘的话有完没完，老子...”

这一转身倒好，眼睛的余光瞥见身后的人影，连忙转头看过去，竟是今年在府中名声鹊起的小太保！

虽然去年之前的小太保也算是府上的主人，但好歹也就能算是府上的小郎君之一，府中并不一定能说上什么话。但如今小太保头上可多了都指挥使、义昌节帅的名头，这些念起来就唬人的名头可就令下人们不敢再等闲视之了，哪怕是主母刘氏如今也未必就比眼前这位小太保更能令奴仆们感到震慑......

旁边那个嘴巴不停的褐衣仆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在说着：“哎，你有本事倒是打我啊，你打了我，到时候我干爹可饶不了你。”

没想到旁边的同伴竟突然丢下扫帚对着身后跪了下来。他这才感到不妙，回头一看，惊呼一声也扔了扫帚跪下来。

褐衣仆人赶忙请罪道：“奴子瞎了眼，竟没看到小太保在此处，刚才都是他在私议晋王，跟奴子可没干系。”

灰衣瞪大眼睛，指着身旁的人一脸不可思议：“嘿！我说你这人...”

“没事，都起来吧，拿扫帚接着扫你们的。”李存绍撇撇嘴，这样一来倒让他兴致全无，丢下话便径直往刘氏的寝宫走去。

等到目送李存绍背影消失不见，褐衣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