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都激动得有些发颤:“儿子定当加倍苦练,绝不辜负义父厚望!”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忙补充道:“母亲昨日听闻义父荣升,欢喜得紧,说定要备下薄礼,亲来府上恭贺。只是……只是想着义父新晋,府上必然事忙,又怕贸然登门,扰了义父清净,故而一直踌躇未敢动身。”
大官人伸手虚招,让他起来:“起来起来!地上冰寒。你母亲倒是有心了。”
他拍了拍王三官臂膀上的雪沫,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串门的小事:“你到这好好练。我今日下午得闲,正好过府去瞧瞧她,也省得她再跑一趟了。”
王三官连声称是,眼中喜色更浓。大官人又抬眼扫了扫那群在雪地里冻得鼻头发红、却依旧肃立的后生们,挥了挥手:“好了,让他们接着练吧。你也用心些!”
说罢,不再多言,裹紧了身上的貂裘,转身踏着新落的碎雪,施施然向衙门口走去。
那背影在雪幕中,透着股说不出的威势与从容。
王三官躬身目送,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洞的阴影里,才直起身,对着场中一声断喝:“看什么!接着练!”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几分底气。
西门大官人离了团练衙门,上了暖轿,只带玳安一人,穿街过巷,径往史文恭住的小院行去。
这院子原是大官人掏银子买下,让史文恭一家遮风挡雨的,离西门府邸倒不算远。
青瓦院墙,墙角爬着些枯藤败草,院内三间正房带个灶披间,虽不甚轩敞,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轿子刚在巷口雪地里落稳,玳安正待上前叩那两扇松木板门,便听得院内一个妇人尖利高亢的嗓门,如同淬了冰的薄刀片,穿透那纸糊似的板壁,夹着风雪的寒气,直直扎进人耳朵眼里:
“天杀的!眼瞅着冬至节到了!我娘家哥哥嫂嫂,还有两个金贵的侄儿少爷,都要打京城里来走亲戚!你倒好,睁开你那对牛眼瞧瞧!这屋里屋外,四壁空空,连张像样名贵的待客的松木桌椅都凑不齐整!没半点儿热乎人气儿,活像座野坟圈子!”
那声音越发激愤,唾沫星子仿佛要喷到院墙上:
“旁人家的汉子,到了年根儿底下,谁不张罗着置办年货?腌鱼腊肉挂满梁,时新果子攒满筐!”
“再看看你这没囊气的!该预备的土仪野味,山鸡麂子,更是不见半根毛影子!整日价就知道抱着你那根烧火棍子,戳戳戳!戳天戳地戳马蜂窝!戳来戳去,也没见你戳出半吊铜钱、几两雪花银来!”
骂声陡然一转,带着哭腔的怨毒:“你那心肝宝贝似的马儿倒金贵!天天搂着马脖子,说什么爱马养马方能人马合一,亲得比对你亲爹还亲!”
“你怎么不想想你老婆孩子等着你‘一家子’合一!你那腔子里,可还有我们娘儿几个一星半点儿的地儿?”
“呸!老娘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看你骑着那匹高头大马,人模狗样,威风得像个大将军,才死心塌地跟了你!”
“早知今日这般光景,穿没得穿,吃没得吃,年都过不囫囵……老娘还不如当初就跺跺脚,嫁了那杀猪的郑三胖子!好歹一年四季,案板上肥肉管够,大油大荤吃得满嘴流油,活得也像个正经人家的体面娘子!”
接着便是史文恭沉闷压抑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前日不是与你些银两了么?你自去置办些便是……”
“呸!”妇人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那三瓜俩枣顶个屁用!买几斤好肉就没了影!老娘在娘家人面前,连个像样的席面都张罗不起,脸往哪儿搁?你倒是攀了高枝,得了份好差事,比从前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光景是强些了……”
“可这脸面呢?里子呢?你……你何不去寻那西门大官人,